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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文吉:《德意志意识形态》各版本概观

文章来源<德意志意识形态>与MEGA文献研究》参考文献详见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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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稿是在1990年度在韩国政治学会例行学术发表会(1990年12月7—8日)发表的论文的基础上修改成的。

前文已经提到,在现行的《德意志意识形态》的版本中,最为普及的是MEGA1Ⅰ/5中刊载的版本,它起着各种普及版、选集,以及各种外语翻译版的底本的作用。对此,笔者已经在概观《德意志意识形态》编辑史的别的论文中进行过详细论述。1932年发行的MEGA1《德意志意识形态》的权威性基于它是首次全部将手稿付诸印刷,而且MEGA1本身是马克思、恩格斯所有著作的最早的批判性全集。①

但是,巴纳在IISG保管的装有伯恩斯坦遗稿的信袋中新发现了属于《德意志意识形态》的I章和Ⅲ章的手稿之后,MEGAI的这种权威性受到了挑战。因为原苏联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研究所的马克思、恩格斯著作部马上指出了以MEGA1为底本的《德意志意识形态》的现行版本,特别是“Ⅰ.费尔巴哈”章的肆意性以及不正确性,MEGA1受到了来自正面的挑战。①因此,进入1960年代以来,针对该书I章所新提出的编辑上的问题以及对梁赞诺夫的旧版的重新评价,都可以从这样的观点来理解。因此,我们想在把握这些客观状况的基础上,按照年代顺序对梁赞诺夫以来的《德意志意识形态》“Ⅰ.费尔巴哈”章的文本编辑事例进行具体的探讨。当然,我们所探讨的对象,限定于用德文出版的版本。(本稿为了叙述方便,将手稿中恩格斯标注的纸张号码用“纸张X”〈由第三者笔迹标注的用“纸张[X]”〉表示,马克思标注的页码用“S.X”表示)。

1 梁赞诺夫版

1926年,公开于《马克思、恩格斯文库》第1卷中的梁赞诺夫的德文版(以下简称梁版),是梁赞诺夫在1924年编辑的,最初的俄文版也是犹希维奇根据这个版本翻译的。当初,梁赞诺夫计划将马克思、恩格斯的全部著作翻译成俄文出版,并致力于收集两人已经出版的著作、评论以及未发表的原稿、手稿。为此,他与伯恩斯坦进行接触,并在德国社民党档案馆拍制了与两人相关的所有手稿的照片。

但是,梁赞诺夫回忆道:在这样的资料收集过程中,“不得不变更计划,而着手发掘为数众多的值得关注的新资料”。也就是说,他判断“如果那些需要投入大量工作的有计划的资料整理如果只是为了翻译成俄文,未必妥当”,因而计划出版国际版全集。②因此,刊载于1924年的俄文版《马克思、恩格斯文库》第1卷(莫斯科,1924年,第211-256页)的此“I.费尔巴哈”章①(其中包括《德意志意识形态》的序言)估计是作为这样的国际版全集计划之一环而再次复原为原文,于1926年收录至德文版《马克思、恩格斯文库》第1卷的。②

梁赞诺夫承认,对于初次公开的这一手稿的报告和确认至今都不充分,这种情况在文本的编辑上同样存在。特别是他针对手稿基本上是由恩格斯的笔迹撰写的,修正、插入则是马克思的笔迹,表明至少仅仅依据笔迹难以正确地判断在这一合著中两人所起的不同作用。

他在只根据笔迹进行判断的情况下,认为第1节(一般意识形态,特别是德意志的)是由马克思口述,恩格斯笔记下来的,而推断第2节(纸张84/S.40以后),与其说是笔记,还不如说是恩格斯单独撰写的。因为在前者当中,恩格斯比在第2节以及以其他草案为基础来撰写时进行了更多的修改,这一点可以从笔迹上看出来。③

他判断由71对折页和1张誉清稿以及3张对折纸张(各有4页)构成的“Ⅰ.费尔巴哈”章虽然是被誉写过的原稿,但在整体上缺乏统一性。换言之,页码的变化以及随处可见的修改说明这一章与其说是连续地,还不如说是分别撰写的,因此由之而来的不连贯性也无法弥补。而且,给文本编辑带来更大困难的是在这些不连贯的原稿中,岀现了纸片以及纸张的缺损。但是,在此我们必须加以注意的是:尽管缺这些纸张号码以及页码(按恩格斯的纸张号码,缺纸张2-4、12-19,22-83;按马克思的页码,缺S.1—7,29,36—29),但梁赞诺夫认为与恩格斯的纸张号码相比,马克思的页码更具有连续性,因而推断相当数量的纸张通过誊写以及著者自身的编辑被移到了别的章节去了。因此,他认为在现存遗稿的原件中,实际佚失的,在前面只有从根本上阐述历史与社会关系的第1束张纸和第2束张纸之间(G组的前面部分S.1—7)的非常重要的几页,以及阐述经济史部分的第2节的最初部分S.36-39。①(请参照后文中关于广松版的叙述。)

因此,基于这样的观点,他的文本编辑基本上没有拘泥于纸张号码以及页码的不连贯性,而将纸张6至92作为正文连续排列,前面部分分散的纸张以及纸片则根据内容,排列在正文的前后。换言之,他将此章的手稿分为5个部分,将基底稿的大束手稿(纸张号码6-11,20-21,84—92,即G、H、I组)作为正文,将纸张1(在手稿的说明中为[1?])的a、b排在导论部分(纸张1—2,根据他的说明,与他所提示的图表的纸张1不同。笔者根据手稿的说明,将之视为[1]梁赞诺夫所说的纸张1-2当中的前半部分作为此导论部分的誊清稿被省略,没有编入文本中)。接下来排列第1节(一般意识形态,特别是德意志的)、手稿的纸张[2],与前记[1?]-cd和[2?]相连接(一般意识形态,特别是的德国哲学)。因为剩余纸张1、2部分的后半部分(手稿纸张5,E部分)是根据第1节最初部分重新撰写的,根据其内容排列在基底稿的前面,而誊清稿则根据其内容排列在正文的最后。②

通过以上说明可以看出,梁赞诺夫的文本排列,基本上是尊重手稿照片版原来的顺序,只是在彼此独立的纸张1和纸张5之间,对无法确定顺序的纸张2、3、4进行了若干调整而已。但是,他这样的文本排列,是以包括纸张甚至包括纸张1、4在内,都是与纸张6—11、20-21,84—92属于同一撰写阶段的手稿为前提的。这样一来,无视这一章手稿的多层构造的批判则无法避免。①

另一方面,他在将文本印刷的过程中,以〈……〉的方式将手稿的删除部分用小号字体表示在括号之中;当马克思与恩格斯的修正难以表示时,将最终形式排印在正文中,将以前的修改部分放在注释里;栏外的插入、边注则在指定位置处理,位置不清楚时放到脚注当中;编者的补充以及难以判读的字句用[……][…?…]表示,并在脚注中说明是出自谁的手笔。②因此,我们从他的版本中,可以看出他至少在努力涵盖手稿的所有内容。但是,他所整理的这个版本的问题不在于他没有言及一部分页码和纸张的段落,而在于没有表明具体的挪动情况。另外,关于手稿外观的说明依据的是照片版,因而容易出现错误。如此看来,我们首先可以借广松的话来这样评价梁赞诺夫版:它是力图忠实地介绍作为素材的《德意志意识形态》第1卷第1章的最初版本。

另外,就与梁赞诺夫版的关系而言,我们不得不提及1932年出版的兰格夏特、迈耶版(以下简称为L/M版)。以保管在德国社民党档案馆的马克思的遗稿为基础收录了其初期著作的L/M版的《德意志意识形态》只对一部分判读错误进行了订正,而没有做任何修改。该版于1953年作为普及版刊行。在此,我们之所以特别提及L/M版,是因为该版几乎与MEGA1同时刊行,特别是1953年版的袖珍普及版对引起对马克思早期思想的关注做出了重要的贡献,但是它的文本排列受到了许多批判。特别是就与本稿的关联而言,如果对“Ⅰ.费尔巴哈”章进行推敲的话,此版的排列顺序基本上与梁赞诺夫版相同,与手稿原来的排列顺序完全一致。L/M版与梁赞诺夫版不同的是,它不是用基底稿[1?]-ab,而是用[1]来替代导论部分。当然,对于L/M版为了方便读者,力图使编辑单纯化这种做法,我们可以表示理解。但也不得不指出:它对手稿中所体现的复杂、多样化的撰写形态,除了极少边注以外,基本上是视而不见。因此,L/M版的文本至少不适合用于学术研究。

2 MEGA1

1932年发行的MEGA1不是《德意志意识形态》的部分片段以及摘要,而是最初的全面版(通称A版)。在这个意义上来说,它是划时代性的。收录于MEGA1的《德意志意识形态》的文本,由TMEGA1阿版本身就具有权威性,再加上该书的编纂者阿多拉茨基MEGAlⅠ/5的序言中表明是“以马克思和恩格斯在1846年7月,出版计划失败之前所计划的形态进行复原为原则”,①因而被认为是最值得信赖的版本。

因此,在那以后,各种德文版本理所当然地原原本本沿用MEGAI的文本。不用说1930年代的“国民普及版”、“在苏外国劳动者出版工会版”以及1950年代的“迪茨版”,就连根据第二次俄文版全集而编辑的普及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即MEW第3卷中所收录的包括“Ⅰ.费尔巴哈”章②在内的《德意志意识形态》的文本也不例外。到1960年代的各种德文版情况尚且如此,依据这些版本的各种外语翻译版也不可能有例外。③因此,就《德意志意识形态》而言,在进入1960年代受到正面挑战之前一直拥有绝对权威的MEGA1的“Ⅰ.费尔巴哈”的文本编辑原则究竟如何?其中包含怎样的问题,对此我们有必要进行具体的探讨。

收录了《德意志意识形态》的MEGA1I/5的总编阿多拉茨基在该书的序言中明确了“Ⅰ.费尔巴哈”是以未完稿的形式保存下来的这一事实,但他认为在对这一章进行编辑时,草稿中记录的多数边注能起到道标的作用。④因此,现在我们为了稍微具体地理解MEGA1“I.费尔巴哈”章的文本排列和编辑,有必要对收录于该书卷末的草稿编辑方针进行细致的探讨。

首先,在“Ⅰ.费尔巴哈”的编辑上,编者(实际的编者是韦拉)作为编辑方针加以使用的是写在正文中的马克思、恩格斯的笔记、边注以及其他指示。换言之,编者力图通过将没有完成的手稿的构思以及推敲的指示积极地运用于文本的编辑,以此来“澄清针对著者的叙述方法的各个词句的辩证关系”。

首先,编者将由3层构成的手稿的各部分与在那里出现的标题相连。即(ⅰ)在最早的基底稿纸张6—11(G组)、20—21(H组)、84—92(ⅰ组)出现了“国家和法同所有制的关系”(纸张92-2/.68),(ⅱ)誉清稿前面的[1?][2?](A部分)出现了“Ⅰ.费尔巴哈”([1?]-a)和“I.一般意识形态,特别是德国哲学”9[1?]-c),(ⅲ)在誉清稿[1]-5之间出现了“Ⅰ.费尔巴哈/A.一般意识形态,特别是德意志的”( [1]-a)。在此,编者将(ⅲ)的眷清稿[l]-a中出现的“Ⅰ.费尔巴哈"作为文本编辑的出发点,将(ⅲ)的誉清稿[2]-a中出现的“A.一般意识形态,特别是德意志的”列在这里。这是因为MEGA7的编者认为(ⅱ)的第二个标题“I.一般意识形态,特别是德国哲学”下面的内容与其主题不相符合,在誊写过程中被删除,(语句没有被删除,作为一个里程碑而留下来了),标题因为前者的终止而被扬弃了。

因此,“Ⅰ.费尔巴哈”章最终留下3个标题,除去“Ⅰ.费尔巴哈”这样一般性的标题,还剩下两个标题,因此文本可以围绕这两个标题来排列。但是,由于认为将具有多样性的这一章全部排列在两个标题之下有些不够,因此尝试用在手稿的推敲过程中写下的笔记来弥补。①

换言之,编者根据写于手稿S.19(8-d)中的两段笔记和写在S.64(90-a)中的“待续(Fortzufahren)”,来推测“圣麦克斯”章和“Ⅰ.费尔巴哈”章的形成阶段。据MEGA1的编者说,手稿第19页中出现了两段笔记,即:

到现在为止,我们主要只是考察了人类活动的一个方面——人改造自然。另一个方面,是人改造人

国家的起源和国家同市民社会的关系

其中的第二段落与“圣麦克斯”章中论及“新约圣经:Ich”的“5.作为市民社会的社会”这一主题是一致的。但是,“Ⅰ.费尔巴哈”章所探讨的内容到“国家和法同所有制的关系”就停下来了,因此编者认为这个部分结果是在“圣麦克斯”章的最后35纸张(83-117)继续展开论述。这是因为“圣麦克斯”章的纸张83是从“讨论2:私有财产、国家,以及法律”开始的,国家的起源和市民社会与国家的关系在那里得到了阐述,而连接两个部分的环节便是第64页中的“待续(Fortzufahren)”,因此主张“Ⅰ.费尔巴哈”章(ⅰ)的部分(纸张6—11、20—21、84—92的基底稿,即G、H、I部分)的撰写先于“圣麦克斯”章的从纸张83起的部分。(在此用作编辑的上述两段笔记和“待续”这个词没有收录到正文当中。)

另一方面,MEGA1的编者在进行文本编辑时,主张用写在正文右栏的边注来弥补上述标题和编辑笔记的不足。被编者视为对象的不只是“Ⅰ.费尔巴哈”章(ⅰ)的部分,即仅见于基底稿的边注当中能将思维朝其他方向引导的语句,还有将已经阐述好的主题进行简略概括的内容。编者所关注的边注有5处,即:(1)写在我们前面已经探讨过的两处笔记右栏的“交往和生产力”(S.19),以及⑵“历史”(S.11)②,(3)在用横线与上面的文章隔开,开始探讨新课题时,在S.21的右栏中写下的“关于意识的生产”,①(4)由恩格斯的笔迹写在S.55的“费尔巴哈:存在与本质”,(5)S.6O的“交往形式本身的生产”。MEGA1的编者正是以这5处边注为根据,对“Ⅰ.费尔巴哈”章进行了如下分节。(〔〕中的内容是旧MEGA的编者添加的手稿中所没有的词语以及标题)

Ⅰ.费尔巴哈

A.一般意识形态,特别是德意志的

1〕历史

2〕关于意识的生产

B.意识形态的现实基础

1〕交往和生产力

2〕国家和法同所有制的关系

3〕自然产生的和由文明创造的生产工具与所有制形式

C.共产主义。——交往形式本身的生产

在此,我们必须加以注意的是,按主题进行分门别类的MEGA1的上述编纂方式,不可避免地带来了将手稿全面进行分节和重新连接这样一种结果。事实上,MEGA1的编者们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如何才能将像是从一个铸器中做出来的素材进行分离”便是针对这一点而提出的疑问。但是,他们主张说:因为马克思和恩格斯在手稿中用许多分隔线划出了长短不同的段落,这些都在括号以及脚注中(表示为“N.B.”)体现出来了,因此实际的编辑工作只要反过来追踪他们两人的论述方式,这一点并不难做到。换言之,MEGA1的编者认为只要首先根据分隔线将全部手稿进行分节,然后再通过边注和编辑注进行重新调整,就不会有丝毫问题。①而且,编者们尽量将被著者删除的部分从正文中分开,排列在卷末的正文异稿之中。

以上,我们根据MEGA1编者的说明对阿多拉茨基版的编辑原则进行了分析。对于旧MEGA的这种编辑方针,我们不禁抱有这样的疑问:他们将此“Ⅰ.费尔巴哈”章规定为“未完稿”,将之剪切得七零八碎,然后基于编者任意选择的标题随心所欲地进行排列的做法是否妥当呢?我们通过对手稿进行分析,确认了的标题只有上述标题中的“Ⅰ.费尔巴哈”和“A.一般意识形态,特别是德意志的”这两个,即便最大限度地将其范围加以扩大,也只能到〔B〕节的“〔2〕国家和法同所有制的关系”。因此,不就原则做任何具体的提示,就从见于基底稿的20多处边注的个别单词以及此短句中取舍选择标题,更有甚者,基于这些标题将手稿的文本剪切得七零八碎,这种做法不论在何种意义上都可以说远远背离了他们所主张的“以马克思和恩格斯在1846年7月,出版计划失败之前所计划的形态进行复原”的编辑原则。

我们在对旧MEGA的文本进行验证的过程中,不禁对编者的大胆表示惊叹。页码顺序的变更自不待言,就连同一段落的文章也在没有具体说明的情况下也被分割开来,排列到其他标题之下。代表旧MEGA编者之大胆的典型例子有该书第26—39页中A节的“〔2〕关于意识的生产”。MEGA1的编者首先将草稿的第21页(纸张9-b)右栏的边注“关于意识的生产”采用为标题,然后将写有“F”以及“Feuerbach”的边注部分的文本汇集在这个标题之下。换言之,他们将“F”以及“Feuerbach”这样的边注能够体现的其他可能性,即修改、改稿以及手稿的残留可能性完全加以排除,而完全把它视为编辑上的指示,而且确信它与“意识的生产”这一主题具有关联。看一看这一项的文本,我们得再一次佩服他们的大胆。阿多拉茨基版的文本从上述标题开始的段落(纸张9-b/S.21的中间)起,一直持续到基底稿的第一束(纸张6至11-b)结束的S.28(从S.22中间到S.23没有说明具体理由就跳过去了)①,然后再次连接这一束最初页的S.8(纸张6-a)。问题是这一基底稿前头的纸张6-a的开头部分“〔……〕实际上”是接着佚失的前页(S.7?)写的不完整句,因此将之与S.28最后的文章,即“如果他们的,存在,”相连接,就成了“如果他们的,存在,〔……〕实际上”。面对这种无与伦比的想象力,我们只能对其大胆与肆意性表示惊叹。②接下来,这一项的文本持续到S.8、9、10,碰到S.11的边注“历史”,跳过S.11-19,与S.20连接,持续到此条目开始的S.21的中间部分,然后又与基底稿的第二束(纸张20—21,即H注)的S.30-35相连接,然后结束此部分。

可以说这种对文本的肆意剪贴在其他条目也不例外,A节的“〔1〕历史”便是一例。血前所叙,“历史”这部分从S.11(纸张6-e)开始,一直持续到左右两栏的手稿撰写状态比较复杂的S.18,19,在S.19的上述两处笔记,即“到现在为止……另一方面,是人改造人”和“国家的起源和国家同市民社会的关系”的前面中断,异想天开地将S.68的第二段落(在有“国家和法同所有制的关系”这一标题的段落之前)与之连接,“历史”这一条目到此结束。③但是,此“Ⅰ.费尔巴哈”章末尾被视为笔记的文本(纸张92-a/S.72和92-b)并不是收录在《德意志意识形态》的正文中,而是以“关于费尔巴哈"为题收录在附录当中(MEGA1Ⅰ/5,第536—537)。

尽管MEGA1的《德意志意识形态》“Ⅰ.费尔巴哈”章在编辑上存在上述问题,但进入1960年代以来,在斯大林时代的马克思、恩格斯研究所,直到对斯大林个人崇拜所带来的影响进行正式清算为止,它一直没有受到过什么挑战。

但是,梁赞诺夫被清除出去之后的马克思、恩格斯研究所,也就是阿多拉茨基时代的该研究所成为与“社会民主主义进行对决的研究所”,其性质发生了转变,这个时代的研究所的研究成果因为其在政治上的偏见而受到批判,特别是就《德意志意识形态》而言,1964年巴加图利亚通过“马克思主义史上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之地位”这篇论文,表明“现行各种版本的费尔巴哈章的素材排列并不令人满意。《德意志意识形态》中的这一重要章节有必要重新刊行”。至此,《德意志意识形态》“Ⅰ.费尔巴哈”章的重现建构问题再次成为新的讨论对象而凸现出来了。①

事实上,阿多拉茨基版的“Ⅰ.费尔巴哈”章与梁赞诺夫版相比,尽管也得到了“将遗稿的内容首尾一贯地进行编辑,其内容变得比较容易理解”这样的评价,但是它对手稿本身的肆意编辑,即上述长处根本就无法抵补无视草稿原来的构成这样的短处。另外,正如我们在前面简单地叙述过的那样,1962年巴纳发现了3张草稿的残页,这样,草稿的重新建构作为紧急课题被提出来了。

3 巴加图利亚版

进入1960年代之后,由苏联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所管辖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研究所的马克思、恩格斯著作部的巴加图利亚正式就阿多拉茨基时代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研究所的MEGA1的编辑,特别是《德意志意识形态》“Ⅰ.费尔巴哈”章②的重新建构问题(以下简称巴版)。也就是说,他明确指出MEGA1的“Ⅰ.费尔巴哈”的构成与草稿不同,具有“由于改变了结构,研究和论述的内在逻辑被破坏了,存在着的关联性中断,变得不自然,而且有时还编辑成毫无根据的文本。再加上编者选择的标题与草稿的构造和内容不一致”这样的缺陷。①事实上,MEGA1为了与1926年发行的梁赞诺夫版进行对抗,基于奠定马克思、恩格斯著作编辑的新纪元这样大胆的设想,重新对“Ⅰ.费尔巴哈”章进行了脱胎换骨②的编辑。但其肆意性和不正确性在进入1960年代以后,遭到了来自苏联学者的正面批判。而且,这种来自苏联内部的批判因为在此时期巴纳在IISG发现了《德意志意识形态》的3张残页而获得了合理性。

正是在此意义上,发表在1965年的《哲学的诸问题》杂志上的巴加图利亚的论文《马克思、恩格斯的〈德意志意识形态〉,第1卷第1章草稿的构造与内容》以及这一章的文本具有重要的意义。③文本很快于翌年即1966年以题为《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唯物主义观点和唯心主义观点的对立〉》(莫斯科,1966年)的单行本发行。特别是此文本的编者巴加图利亚在该书的序言中明确指出:“1932年的莫斯科研究所版(指阿版)所尝试的文本置换,即便是在为了获得置换的合理性而进行过慎重探讨,对手稿内容进行过深入研究基础上的所谓必然的内容,也都缺乏充分的根据”,对自身版本的客观信赖性进行了自我夸耀。我们接下来将要具体探讨的刊登在《德国哲学杂志》上的“Ⅰ.费尔巴哈”章的文本正是以此巴加图利亚的俄文版为底本的。④

巴加图利亚版认为“Ⅰ.费尔巴哈”章的草稿是由在彼此不同时期撰写的五个部分构成的。首先,巴加图利亚版将因为草稿的佚失而不连续的有恩格斯标注的纸张号码与马克思标注的页码的基底稿分为以下三个部分:(ⅰ)纸张6—11(S.8—28,即G组),(ⅱ)纸张20—21(S.30—34,即H组),(ⅲ)纸张84—92(S.40—72,即ⅰ组)。第一部分由包括巴纳1926年在IISG发现的3张残页中的2张纸(1张有页码S.1、2,另外1张的背面没有页码,只是正面写有“29”)在内的6张纸和1张残页构成,马克思和恩格斯在此部分主要对布鲁诺•鲍威尔的见解进行了驳斥。

这个部分的内容在经过一些删除后,原原本本地,或者是经过部分修改后,被移到了“Ⅱ.圣布鲁诺”章中。第二部分由形成“Ⅲ.圣麦克斯”章的“教阶制”部分的2张纸构成,其中被删除的部分由魏德迈誊写后,被编入Ⅲ章中。另一方面,第三部分也被推断为与Ⅲ章的“作为市民社会的社会”与“叛乱(Die Emporung)”相连接而撰写的内容。因此,巴加图利亚版判断在此基底稿的草稿中,由马克思标注了页码的S.3—7和S.36—39佚失了。另外,由恩格斯和伯恩斯坦标注了纸张号码的草稿的前面部分(Ⅱ项中的A、B、C、D、E部分)由2张草稿和1纸誊清稿的2部分异稿构成,也就是说,第一异稿(5页都撰写了)包括绪论部分和“Ⅰ.一般意识形态,特别是德国哲学”这一节,但在这里大部分原稿都被删除了,(Ⅱ项中的A部分〔1?〕〔2?〕),第二部分包括将当初的异稿的修正部分原原本本誉写下来的誉清稿(B的〔1〕)和“A.一般意识形态,特别是德意志的”这一节(C组的〔2〕),以及恩格斯在新张纸上新撰写的两个文本(D组的3、4和E组的5)。巴加图利亚根据以上关于草稿的说明,将前面部分的草稿编为第1节,然后将基底稿的三个部分一次编为第2、3、4节,将纸张92-a(S.72)的下段和92-b中的笔记排在最后,以此结束“Ⅰ.费尔巴哈”章。①

换言之,巴加图利亚版首先在第1节的开头排列绪论部分的誉清稿,接下来排列“A.一般意识形态,特别是德意志的”(纸张〔2〕)、”“Ⅰ.一般意识形态,特别是德国哲学”(纸张〔1?〕c-d),然后依次接排具有独立内容的纸张3、〔4〕、5。如此看来,巴加图利亚版结果是对忠实于草稿基本顺序的梁赞诺夫版的回归。当然,两者之间并不是没有差异,例如:巴加图利亚版与使用删除了开头绪论部分异稿的梁赞诺夫版不同,用的是誉清稿;纸张3、〔4〕也不像梁赞诺夫版那样是排在最后,而是按照纸张的顺序排列。在文本的排列上,两者之间也没有原则性的差异。但是,在活字化的时候,巴加图利亚版比梁赞诺夫版做得更加细致。而且,巴加图利亚版尽管还处于初步阶段,但在不改变版式的情况下通过将右栏的边注以及插入部分在正文的下段以及注释中来表示,另外也非常关注马克思和恩格斯标注的页码以及纸张号码,以此来再现草稿的原形。

进入1970年代以后,巴加图利亚版“Ⅰ.费尔巴哈”章的文本排列被广为接受。已刊行的德文普及版《德意志意识形态》与《马克思列宁主义丛书》第29卷(1953年)以及作为普及版的MEW第3卷基本上使用的是MEGA1阿版,但是从1970年出版的《马克思、恩格斯六卷选集》起,开始依据巴加图利亚的文本排列(Ibid/,BandI,pp.201-277),编入1971年出版的《马克思列宁主义小册子》系列中的《费尔巴哈——唯物主义世界观与唯心主义世界观的对立》(《德意志意识形态》第1部第1章)也是依据了巴加图利亚编辑的文本。因此,考虑到以上情况,尽管MEW作为唯一的德文版全集依旧具有权威性,但从上述《马克思、恩格斯六卷选集》以及小册子系列的性质来看,1970年代以后的巴加图利亚版的普及程度还是相当高的。①另外,1964年,由苏联的外语出版社——进步出版社出版的英文版《德意志意识形态》也从第三版(1972年)起,其“Ⅰ.费尔巴哈”章的文本排列开始依据巴加图利亚版。这样,巴加图利亚版获得了很高的普遍性。①

4 MEGA2试行版

可以说,1972年出版的MEGA2试行版中所收录的《德意志意识形态》的“Ⅰ.费尔巴哈”章②在马克思、恩格斯草稿研究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这是因为以往版本在将草稿活字化的时候,主要关注的不是草稿的状态,而是文本自身的完美性,因此大部分版本的文本要不尽力缓和草稿的未完成状态以及粗糙性,要不极力强调草稿的完美性。我们认为见于收录在旧MEGA中的阿多拉茨基版的对草稿的肆意分割、连接、结合最终是由试图将之重新建构为具有某种一贯性主题的文章这一编者的意图先行所造成的。从这一点来看,从再现草稿状态这一基本立场出发来尝试将文本活字化的MEGA2试行版值得关注。

MEGA2试行版以1920年代和30年代的MEGA1、1955年以后的第二俄文版全集以及在此基础上刊行的MEGA2为基础,自我定位为“为多样化学术领域的国际性研究提供作为原典的全面根据的,构成已成为所有样式和语种的马克思、恩格斯的出版物的最为准确的文献基础的历史性、批判性全集”。③也就是说,MEGA2试行版采取的原则是:不是将所有的著作按照出版的年代,而是根据撰写的年代顺序来排列,另外撰写时期跨度大的著作则通过对其形成史进行分析,根据时期的前后来刊登文本。与此同时,MEG彩试行版还以能对各草稿的发展过程一目了然地进行把握作为刊载的前提,《德意志意识形态》“Ⅰ.费尔巴哈”章便是作为涵盖草稿论述所提出的所有普遍问题的代表性事例之一而被提起的。①

收录于MEGA2试行版的“Ⅰ.费尔巴哈”章最值得另眼相看的是其刊载形式。也就是说,此试行版与以往的任何版本不同,按手稿将正文排列在分为左右两栏的各面的左栏,右栏则将草稿中出现的修正、插入、边注等排列、刊登在手稿所标注的位置。另外,对于修改过程过于复杂,编入正文中有碍于正文之行文的正文的异稿以及多层修改部分,则通过卷末的“异稿详情”来进行补充。特别是卷末的“异稿详情”用简明的图表表示了从最初的草案到最后被编纂的文本的文章以及用语、单词的修改变化过程,而且对马克斯、恩格斯两人的笔迹进行了区分②。

另外,除了上述文本的编排方式,我们还必须通过MEGA2试行版对文本的分节与排列顺序进行探讨。试行版认为:由于“Ⅰ.费尔巴哈”基本上是未完稿,所以与其说它在整体上具有一贯性,还不如说通过随处可见的边注、指示、空白等可以看出它带有草案以及片段的色彩。因此,此试行版的编者基于草稿的内容以及撰写的方式,将“Ⅰ.费尔巴哈”分为7个部分。也就是说,后半部分的3个分节与巴加图利亚版相同,将恩格斯的纸张号码与马克思的页码连续着的部分以号码中断处为界限分为3个部分(即G、H、I组)。而由6张纸张和1张片段构成的前半部分草稿的排列则与不同于其他版本。其排列顺序是:(1)纸张2(“A.一般意识形态,特别是德意志的”,即C组);(2)纸张〔1?〕〔2?〕〔1〕(“Ⅰ.费尔巴哈正如德意志意识形态家们所……”,即A、B组)①;(3)纸张3和〔4〕(即D组);(4)纸张5(即E组)。

但是,此试行版的编者认为上述文本排列顺序与撰写顺序未必是一致的。据他们所言,“Ⅰ.费尔巴哈”的纸张6—92的撰写先于前面部分的残页以及誉清稿。也就是说,第5部分的纸张6-11(S.1—2,8—29。此处包括巴纳1962年发现的2张残页,即F1、G、F2组)是马克思、恩格斯与鲍威尔的论文《路德维希•费尔巴哈的特性描写》展开争论的部分,构成争论对象的是鲍威尔对费尔巴哈的《基督教的本质》与“将来的哲学根本问题”进行批判的文章《费尔巴哈的宗教》和《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②

而第6部分的纸张20—21(S.30—35,即H组)是在“圣麦克斯''章的“教阶制"的推敲过程中移至“Ⅰ.费尔巴哈”的;而第7部分则是作为“圣麦克斯”章的“作为市民社会的社会”的一部分开始撰写,在撰写过程中,或者是在撰写之后,被移到了“Ⅰ.费尔巴哈”章之中。

另一方面,此试行版认为这一章前面的部分,至少是在后半部分的5、6、7(即G、H、I组),即大束手稿从其他章移至“Ⅰ.费尔巴哈”章之后撰写的。可是,我们注意到:此试行版的编者以两张草稿(〔1〕和〔1?〕)都是以“Ⅰ.费尔巴哈”开头为由,将第1部分和第2部分判断为完全相同一章的绪论,由于他们认为第1部分即“一般意识形态,特别是德意志的”是先撰写的,根据MEGA2的编纂原则,将此部分排在前面,这一点显然与其他版本有所不同。另外,此试行版还推断:从马克思、恩格斯的特性以及撰写方式来看,阐述分工和所有制形态的第3部分(纸张3和〔4〕)①和在阐明社会意识从属于社会存在的同时,表明他们的研究以及论述方法与唯心主义的观察方法相对立的第4部分(纸张5)是连续撰写的。

以上我们对MEGA2应试行版的文本编纂进行了分析。此版本最值得另眼相看的是其刊载形式,这一点在前文中已经提到。此试行版在文本排列方面,仅将“Ⅰ.费尔巴哈”章的绪论按撰写的先后顺序排列,这一点与其他版本有所不同,但在整体的顺序上,与巴加图利亚版未必有什么不同。尽管如此,我们之所以对此试行版作为批判全集的价值给予评价,是因为通过这样的试行版的编纂,通过对这种编纂的长处和短处进行学术批判和讨论,当其成果落实到MEGA2I/5中的时候,马克思思想的暴风般形成期的全貌会更加清晰地显现出来。但是,众所周知,包括MEGA2I/5在内的出版事业因为最近的东欧形势而不得不搁浅。②

5 广松版

1974年出版的广松版,正如日本的马克思主义研究除了极个别例外一般都鲜为人知一样,广松版也是因为语言的障碍而不太为国际马克思学界所知晓的一个版本。①但是,此广松版作为显示日本的马克思研究的客观水准的成果,与我们前面所探讨的得到了国家巨大支持的马克思、恩格斯研究的大本营苏联和东德的马恩列研究所拥有机构背景不同,其工作是在个人层面上进行的。这一点值得关注。

此广松版的基本构想基于发表于1965年的广松自身的论文《〈德意志意识形态〉在编辑上的问题》。②广松在此论文发表十年之后,对巴加图利亚版和MEGA2试行版进行详尽的比较、分析,于1974年将之作为单行本出版。让我们以该书的编者序言以及上述论文为参考,对广松版的编辑原则进行具体的探讨吧。

广松提出重新建构《德意志意识形态》“Ⅰ.费尔巴哈”章③问题的大前提,可以从他在上述论文开头发表的“现行版《德意志意识形态》事实上等于伪书”这一爆炸性宣言中看得非常清楚。他指岀现行的各种版本都是以斯大林时代的阿多拉茨基版为底本,《德意志意识形态》的第1章基本上是未完成稿,他认为如果不恰当地评价恩格斯所承担的部分,那么基于《德意志意识形态》的所有对马克思的解释和批判都会从根本上被推翻。①鉴于既存的阿多拉茨基版和梁赞诺夫版收录了“Ⅰ.费尔巴哈”章的所有信息,广松以之为素材来复原草稿的初始状态,对现行各种版本的底本阿多拉茨基版在编辑上的肆意性进行了批判。也就是说,他对梁赞诺夫版和阿多拉茨基版在所有原草稿都是未定型稿这一前提下,前者尝试对素材进行单纯的介绍,后者将素材进行脱胎换骨的重新建构的做法进行了批判,主张这些问题“源于未能洞察到原稿的有机内部构成”。①那么,让我们来看一看其着眼于草稿本身的有机关联的编辑方案的大纲吧。

1974年的广松版的编辑原则基本上是着眼于马克思在草稿的修改过程中标注的页码。也就是说,广松在将“Ⅰ.费尔巴哈”章的所有草稿按页码顺序排列之后(马克思只在大束手稿的纸张第6—92页的17纸张中标注了页码),再适当地在这些页中排列小束的改订誊清稿。广松的这种基本编辑原则是基于广松自身对草稿的几种基本假设。第一,相当于基底稿的大束手稿6-92是在还没有分出Ⅰ、Ⅱ、Ⅲ章之前撰写的,也许是因为分出I章而被移动,或者是在修改、展开Ⅰ章的过程中用竖线删除,也有的被移至Ⅱ、Ⅱ章,广松也没有排除最终缺损的纸张(纸张1—5,12—19,22—83)被转用到其他章节的可能性。因此,他的这种前提立刻就可以变为别的推断。也就是说,就大束的基底稿而言,他认为恩格斯标注的纸张号码的缺损部分不是原稿本身的佚失,马克思标注的页码的缺损(S.1—7,29,36—39),也许是因为S.1—6(或者是S.1—7)和S.36—39原本就没有,也很有可能存在于小束的誉清稿中,因此只有S.29是佚失了。限于小束的誉清稿而言,他判断不存在达到需要用“缺损”一词来表示程度的佚失。②因此,可以说认为原草稿基本上不存在佚失的这一基本假设,与1920年代的梁赞诺夫的前提是相同的。③

因此,他的文本编纂当然是以马克思标注在属于基底稿的大束手稿上的页码为基础,将上述小束手稿的7个张纸的誉清稿排列在相应页中,在此这些誉清稿的撰写时期①以及内容成为考虑的对象。也就是说,由纸张6—11,20—21,84—92这么3个部分构成的大束的基底稿虽然在推敲过程中被删除、修正、增补过了,但仅靠这3个部分,Ⅰ章还不足以构成有机的整体。因此,不可避免地要撰写新稿并对之进行修改,他认为小束的誊清稿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使用的。②因此,广松为了将这些誊清稿进行适当的排列,尝试对这些草稿的论述内容进行了分析。

广松首先判断:纸张6—11、(S.8—29)的基底稿的第1部分正如在前文中所提到的那样,是在第Ⅰ部3章构成定下来之前撰写的,对费尔巴哈、鲍威尔、施蒂纳的批判混杂在一起,不能全部将之移至Ⅰ、Ⅱ、Ⅲ的任何一章之中。可以说,此部分草稿中出现的“F”、“Feuerbach”以及“Bauer”等右栏的边注表明了这个部分具有怎样的特性。(话虽如此,并不是缺乏有机的统一性。)但是,问题是此部分缺前半的7页,那么认为基本上不存在佚失的广松对此如此解释呢?在此,广松注意到马克思给此部分最初的纸张6标注的页码由原来的〈6b〉、〈6c〉、〈6d〉、〈6e〉被改为S.8、9、10、ll这一事实,认为佚失的纸张5的d面很有可能是〈6a〉,从而推断马克思标注的页码是从〈6a〉=S.7开始的。他认为佚失的部分只有1页左右,没有排除剩下的S.1—6可以用新稿来补全的可能性。从结论来说,广松将小束的誉清稿的纸张〔2〕(“一般意识形态,特别是德意志的”)视为A节(广松将之视为A章)的序论,认为此序论与此部分一开始的纸张6的S.8、9、10连接起来就完整了。换言之,誊清稿的纸张〔2〕的4页可以将被认为是佚失了的此部分缺损的7页补全③。而且,他认为接下来的S.11-29在内容上是对历史唯物主义的提示(S.11—16)、展开(S.17—23)、总括(S.24—25)、得出的结论(S.25—29)。①

其次,广松将由纸张20、21构成的基底稿的第2部分(S.30—35,20-a和21-c全部被删除)视为在章节构成确定之后,在撰写“Ⅲ.圣麦克斯”的过程中出现的“离题部分”。②他根据纸张20-a中被全文删除的部分被誊写至连接Ⅲ章纸张19的纸张20前后的部分,认为Ⅲ章纸张20前后的部分有可能是此基底稿的纸张20前后的原稿,或者是插入的改订誊清稿。而且,他从编辑的角度来看待暗示此部分内容的S.34末尾的内容(“要说明这种曾经在德国占统治地位的历史方法以及主要占统治地位的原因,就必须从它与一切意识形态家的幻想,例如,与法学家、政治家的幻想的联系出发,必须从这些家伙的独断和玄想和曲解出发”)就与第三部分的关系而言,可以定位为B节的绪论,或者是向B节过渡的部分。另一方面,广松将基底稿的末尾(纸张92-ab)的第2笔记(为什么意识形态理论家使一切本末倒置)与第二部分连接起来,主张在此部分没有结束的论述以及接下来的课题在那里得到了提示③。

最后,此基底稿的第三部分是纸张84—92(S.40—72),在纸张序号上,此部分与第二部分缺从22—83的62纸张,而如果按照马克思标注的页码,则只缺S.36-39这么4页,缺损量只相当于1纸张。广松认为此部分是在撰写“Ⅲ.圣麦克斯”的过程中出现的“离题部分”,在立论和内容上与DI”章的纸张82是连续的,但与纸张84-92并不对应。他认为缺损的1纸张的原稿,很有可能是改订新稿,将之推断为小束手稿的纸张3-abc和⑷-ab(C4>cd为空白)这6页,并排列在第三部分的开头部分。①就这样,广松根据出现在此部分末尾的第3笔记(92-b)中的语句,将此部分为3项:

个人过去和现在始终是从自己出发的。他们的关系是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的关系。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他们的关系会相对于他们而独立以及他们的生命的各种力量会成为压倒他们的优势?

总之,分工,这一阶段依赖于当时生产力的发展。

土地所有制。公社所有制。封建的。现代的。

等级的所有制。手工工场的所有制。工业资本。

也就是说,广松将从没有开头的S.40至S.52的中间部分与第3笔记连接在一起,在此对基于所有制形态的各个历史阶段的经济史内容、从S.52中间到S.68中间的关于由生产力和交往形态的矛盾所引起的历史冲突以及作为其解决方式的共产主义,即关于异化和回归进行了论述,上述笔记是对此论述的补充。接下来从S.68的下半部分到S.72的上半部分,写下的是以“国家和法同所有制的关系”为标题的文章。③

广松正是基于草稿本身的外观、组成及其在内容上的展开,釆取了与我们在前文中探讨过的其他其他版本不同的独特的编辑方式。也就是说,广松版将正文排列在偶数页,将草案、异稿、边注排列在奇数页。其文本的排列顺序是:

将誉清稿纸张作为第一章的绪论排列在,排列在第1章标题之后的偶数页中(〈ⅰ〉.将其草案〈1?〉-abc排列在奇数页)。接下来将〈2〉-abed作为A节的绪论排列,后面紧接着是大束手稿第一部分的纸张6—11(S.8—29)(〈ⅱ〉.将纸张〈1?〉-cd,〈2?〉-a作为与S.11—12,<ⅲ>.将纸张5-abed作为与S.13—16相对应的异稿),再接下来将大束手稿第二部分的纸张20—21(S.30—35)全部排列在偶数页。〈ⅳ〉.然后将誉清稿的纸张3、〔4〕和大束手稿第三部分的纸张84—92(S.40-72,包括最后的笔记)全部按顺序排列在偶数页。但是,在此我们必须加以注意的是,像〈ⅰ〉.那样排列第Ⅰ章绪论的草稿还很自然,但像〈ⅱ>.<ⅲ〉.那样,一方面将没有任何编辑指示的这两个部分的誉清稿视为正文的异稿,另一方面将巴纳在1962年发现的显然有马克思标注了S.“l”、“2”页码的1张残页作为“定位不明”的内容,以附录的形式加以处理①,这样的编辑标准显然有些缺乏统一性。接下来我们觉得有疑问的是,像〈ⅳ〉那样,广松以文本论述的是历史上各种所有制形态为由,将这个部分排列在基底稿第三部分的最初部分(S.40-52)的正文前面。②可以说,这很容易成为基底稿第二部分与第三部分之间佚失的S.36—39就是小束手稿的纸张3、〈4〉(在誉清稿中,只有纸张3、5中有恩格斯标注的纸张号码)的改订新稿这种误解的基础。尽管广松在“编者序言”中没有排除其为“独立稿”的可能性,但因为在其文本方案中有“我们认为第3,4张手稿是'大束手稿,缺损部分即第[36]—[39]页(以及现存的第三部分的开头)的改订新稿,不妨将之排列在此处”这样的说法③。这使得我们的上述担心成为现实。

最后,有必要谈一下广松版的编辑问题本身。我们已经谈到,MEGA2试行版用双栏版式这一划期的方法对手稿进行了复原。从这一点来看,广松版迈出的步子更大,尝试着用双联页来再现文本的多样性。也就是说,将正文排列在偶数页,将草案、异稿、边注排列在与正文相对应的奇数页中,将被竖线以及横线删除的部分全部用小号字体复原,将马克思的修改、插入部分用粗体(bold体),将恩格斯的修改、插入部分用斜体(italic体)表示,在注释中对以往各种版本在判读上的差异进行说明,以此弥补未能直接验证手稿之不足。但遗憾的是,总括《德意志意识形态》“Ⅰ.费尔巴哈”章全部外延的广松版由于容纳了2-3的草案以及异稿,事实上并没有能够充分发挥双联页的优势。换言之,当初考虑将栏外的笔记风格的边注以及指示与手稿正文相对应的编者不是把那些内容标注在奇数页上,而是在边注中进行处理。①尽管如此,我们认为对于编者为了使手稿的内在构成一目了然而在排列方式上所做出的努力必须给予评价。


 网站编辑:李鑫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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